胡一虎:連線全世界,尋找心自在
你是被自己打敗的
我小的時候被虐待過。我在做《一虎一席談》的時候,也做過虐童事件的報道。我在四歲上幼兒園時,老師當著所有人的面對我說:你不要講話了,給我閉嘴。我嘴上被貼上了膠帶。我當時除了哭,不知道能做什么。一路走回去,被人笑話。對我最大的打擊是,我回家后就不怎么說話了。我才知道沉默是金,一直到我的父親開導我。這樣的心理傷害很大。
爸爸突然發現我很少講話,我才說出這個事情來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帶我去找那位老師。當時我的膽子非常小,我父親說,這個事情很重要,難道你要一輩子閉嘴嗎?我心里一直想著我該怎樣走出陰影,一舉手發言的時候,就想到自己曾經被貼膠帶。
四年級遇到恩師
小學四年級,我遇到我的恩師。老師說我的聲音比較高。我當時覺得莫名其妙,這是在贊美我,還是在說我。老師讓我參加演講比賽,非常幸運的是,我得了第一名。今天我站在這里手里拿著麥克風,就是因為一路上人們給了我很多的掌聲。
演講比賽拿了第一名,人生第一次,我也慢慢走出了陰影。小學五年級,老師讓我參加演講比賽。最后,我得了最后一名。在我講到第三點的時候,想著父親教我的手勢,而忘了詞。現場的空氣都凝結了。這是我人生當中最糗的一次,但是也是最受益的一次。我發現,演講需要用你的思維觸碰情感去講話,而不是單純背稿子。我當時就光想著背稿子,最后站在那里哭。
試鏡被人說“丑”
從此之后,我覺得在這個方面沒緣。因為一些事情,一段時間電視上播發重要新聞的時候,我父親都會說,電視新聞主播在說話的'時候,你就不要說話。這個時候,膠帶的陰影又來了。12歲以后,我個人的夢想就是拿到麥克風,坐到主播臺上。但是,我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實現。我在家里面對著鏡子,照著電視主播的樣子模仿。
臺灣電視臺招考的時候,我去參加。試鏡的時候,有人說我長得這么丑還來。考進去之后,有一個觀眾直接寫信到臺里,質問我是不是走后門的。從小到大,還沒有人這么對我說過。但是,只要進入新聞媒體領域,人們就會用放大鏡去看你。20多歲,我是臺灣考進電視臺最年輕的。那時我穿上老氣的衣服,想扮出成熟。現在想來,那時太幼稚了,底子不夠。面對質疑,我跟我的主管說:我不想播新聞了,我想放棄。主管說:你今天不播,會有上千人來搶你這個位置。但是你要想清楚,你是被自己打敗的。我覺得蠻有道理的,就試著再撐撐看。神奇的麥克風出現了。
我媽媽每天打電話,還發動鄰居給我打電話,對我說:你是最帥的。我的爸爸還讓他的同事給我寫信。哥哥姐姐也來安慰我。在心里,我也告訴自己:我是最帥的。
上巨額保險,穿防彈服
進入電視臺之后,我的采訪非常順利。做了幾年,到南非采訪曼德拉。我的新聞組長對我說:機會來了,南非大選,我們決定派你這個新人去,好多人都想爭這個機會。我覺得你最認真,我要給你機會。我答應了,晚上回到家我就后悔了,我從電視上得知,8個外國記者死在了現場。我蒙了。爸爸媽媽的意見也不一致。我也怕死,但我想到了麥克風。最后,我去了。
臺里給我上了500萬人民幣的保險,幫我借了防彈服。坐上飛機,空乘人員還安排我坐到頭等艙。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免費升艙。我要了一張紙,上面寫下我一定要采訪到曼德拉。剛下飛機,飛機場有一部分就被炸了。剛開始幾天,我們就住在酒店里。人到最后過不了自己這一關,臺里也質問我們發回去的怎么不像戰地新聞。
費盡周折采訪到曼德拉
怎么才能采訪到曼德拉呢?我到處打電話給當地的新聞聯絡人,但是當時在南非,一共有三四千名記者,每個人都想采訪到曼德拉。我在賓館里看電視,看到已經有幾個著名記者都采訪過曼德拉了。臺里每天都在催我,給我打電話,說怎么還沒有專訪的。那時候的我,是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狀態,我不但做了很多準備工作,還學會了當地的一種方言,每天都在酒店里進行練習。
后來,機會來了,曼德拉要在公開場合進行一次演講,但是在那個廣場上,有25萬人,這是多么龐大的一個數字啊,太多的人擠在那里,還有的人只能爬到樹上去。到了現場,我急中生智,靈光乍現,讓攝影記者跟在我身后,拼命往前擠。我把麥克風塞在口袋里,等到曼德拉走下演講臺時,我就大聲用方言喊話,翻譯過來,就是“曼德拉萬歲,曼德拉勝利”,我在之前就說過,我的聲音特別響亮,迅速吸引了曼德拉的注意。他剛轉向我,我立刻拉住了他的手,緊抓住不放,另外一只手掏出了話筒,對他進行了采訪。我提前就把要問的問題背得滾瓜爛熟,第一個問題問完了,我立刻問了第二個問題,曼德拉走到哪,我就跟到哪,步步緊跟。最后,實在是跟不上了,我找到攝影記者,看到他打出一個“OK”的姿勢,我知道我成功了。
好不容易打動美國名嘴
回到臺灣后,公司為我這條獨家采訪叫好,并說要給我相當于10萬元人民幣的獎勵。但是說完之后,就沒有具體措施了。我父親卻說,我已是贏家了,因為之前沒有人認識我,現在我在整個新聞圈都有影響了。
一年過去了,在年終總結會上,領導表揚了我,說我不但采訪到了曼德拉,就連發給我的獎金,我都不要。為了鼓勵我,專門送我去美國哥倫比亞大學進修,而這項課程的價值,高達25萬元人民幣。
到了美國,我特別想采訪一位著名的脫口秀主持人,我很佩服他,能夠在新聞現場對于各種突發事件,進行細致而豐富的梳理,而他的知識儲備,也能在政治、經濟、教育等各個領域自由跳躍。這位主持人當然不會接我的電話,我只能打電話給他的秘書,秘書問我今年多大,我回答說是二十六,秘書說那就過十年再打來吧。
放下電話之后,我沒有氣餒,我接連打了9個電話給對方,都是電話錄音回復。就在我要放棄的時候,我決定最后再試一下,我留言說道,希望能給我10分鐘,這樣能夠改變我未來的10年。結果,對方回復了,讓我下周就飛往華盛頓。
當我見到這位主持人時,說實話,他長得真不夠好看,但是當你和他交談時,你會發現他的思想能夠完全讓你忘記他的外在,他能夠同時思考好幾個問題,而他教會我最重要的心得,就是專心再專心,專注再專注,另外就是做好你自己。
跳槽“鳳凰”走出低迷期
在兩個世紀相交的時候,我的機會來了,當時鳳凰衛視邀請我去加盟,打造鳳凰資訊臺,實現24小時新聞臺。當時我在臺灣已經做了10年新聞,去不去香港?那里對我來說,是完全陌生的一個城市。我當時結過婚了,女兒剛剛1歲,父母都不贊同我離開臺灣。但是太太卻支持了我,她就告訴我,只要我高興,不后悔就好。其實她也是很舍不得我的,我離開家的時候,她哭了整整一個晚上。
在沒有進入鳳凰衛視的時候,我內心非常激動,感覺自己就要和幾億觀眾見面了。但是進去之后,前三個月,我只做了一件事情,那就是整點播報。當時的鳳凰衛視落戶的地區還很少,我的整點播報,基本上是播給同事們聽的。我的家人,以及以前的同事,都在不停問我,怎么看不到我的節目。
我當時想回去了,但是就在這個關鍵時候,電視臺領導找到我,說我幾個月來任勞任怨,毫無怨言,決定給我一檔《媒體大拼盤》的節目。怎么打造出一個不一樣的節目呢,我獨創了一種播完新聞就把稿件丟掉的風格,后來遭到投訴,我就先丟,然后再撿起來。
吳小莉當時有一檔節目,叫做《縱橫中國》,就是采訪各省領導,以及在各地文史專家的指引下,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。吳小莉在做完兩期節目后,身體有些不適,于是我就去代替她。到了當地,我先去和省長見面,他和我握過手后,就問:“小莉在哪里?”當我和他告別的時候,我又聽見他問:“小莉怎么還沒來?”
回到賓館后,我調整好自己的心態,心想明天一定要問住他,我做了大量的資料準備。比如在拜訪他時,我迅速瞄了一眼他的書櫥,發現有一本《哈佛管理經驗》,在錄制節目時,我就問他,是否把哈佛管理經驗運用到全省的治理中來了。他很吃驚,在采訪結束后,他說我是個很有經驗、很會問問題的主持人。之所以他先前對我關上了門,又打開了門,在于我從未把自己的門關上。
要學會傳遞正能量
現在很多觀眾認識我,都是通過《一虎一席談》這個節目,我這檔節目,其實也是時代催生的產物。那些節目上的嘉賓,代表著自己,說出最真實的聲音。我們這個社會,需要聽到多元的聲音。
在汶川大地震發生之后,出現一個“范跑跑”,我約他來上節目,當時的他,正是千鈞壓頂,萬箭穿心,我也被人指責,說我是沒有責任感的主持人。但是我在觀察他的博客時,發現有幾點很值得注意,那就是“范跑跑”提出,要關注校舍的豆腐渣工程,要教會孩子們如何逃生,以及不能對他的行為和言論斷章取義。我采訪了學校校長,問他“范跑跑”平時是個什么人,校長說,他在平時還好。當時所有人都很生氣,就忽略了這些聲音。
做節目做到現在,我有一些話要和大家分享,那就是不管別人如何對你,千萬別忘了要對別人善意,這樣整個世界都是善意的。我們要學會傳遞正能量,特別是不要忘記,把正能量傳遞給周圍的親人和朋友。今天過后,我和現場很多人,可能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,但是只要這個社會充滿正能量,我們就能不斷互相溫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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